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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岛屿写作:化城再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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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类:记录片台湾2011

    主演:周梦蝶 

    导演:陈传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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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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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庄周梦蝶,无有虚实。诗人在红尘中梦想脱俗,于露电里捕捉永恒。  《化城再来人》借用佛经典故,以周梦蝶的一天隐喻其一生中的风景,从日常中穿插映射其思维、修行、写作,试图重现昔年武昌街气氛、书摊的孤独国,追索病痛带来的改变与启发、几次生命里的流徙与意义,最后具现为那不负如来不 负卿的悟与情。

     长篇影评

     1 ) 诗是尘世间流传的佛经

    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的鬼魂,回来寻访它自己。——张爱玲

    160分钟,一位91岁高龄的老人琐碎而平常的一天,带着浓重的口音,无字幕,节奏缓慢、疏离近乎冷寂,表达含蓄、深邃又晦涩,伴随着诗的诵读与景色的大量空镜,不知道这样固执而坚持的表达能支撑着看到最后的有几人。那一定是懂诗的人。就像周梦蝶在武昌街摆摊的时候,附近茶庄的老板娘说,他的那些书都是他自己喜欢的书,又不是新的,根本没有人会去买,所以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坐到晚上,想着这样能多卖几本出去。可见,懂诗的人还是有的,不然这样的周梦蝶不会存在。如他所言,一个作家只要认真地写,不愁会被埋没。写不好,愁也无用;写好了,想不出名,想躲起来,也无用。

    余光中说,大陆不会有周梦蝶,因为早被关起来了;香港也不会有,因为不允许摆摊;周梦蝶只会在台北的武昌街出现。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杨照说,台湾的五六十年代是华语现代诗的创造巅峰。多数大陆人第一次了解台湾的现代诗是余光中写的,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那是一群在海峡间摆渡灵魂的诗人,诗是他们谱给世人的安魂曲。

    他的人瘦,赤裸的躯体如同干柴,安静地躺在浴池中冥思,像转世成羊水中的幼婴再度轮回。他的字也瘦,笔锋是尖扁的刻刀,从容的一笔一划地刻,在每个回转勾连处温敦地沁一点香墨。他的名字最瘦,在狭窄封闭的茧里庄严地挣动,待那轻薄的翅第一次翩然舒展,颤动的每一片幽微的花鳞都是一首壮丽的诗。 他是雌雄同体,知林黛玉是曹雪芹的魂。他是矛盾统一,僧人不动七情六欲,诗人则最附盛情,而他是诗僧。表面愈是温和深静,内心愈是炙热痴狂。他不满足的遗憾在诗中实现,诗的力量支撑他在举步维艰的尘世间修行。他选择,不选择。深知每一种选择都不可能完美,他要的完美只存在于理想浪漫的梦里。他说,那个晚上,三毛背对着扣住的门,向他伸开的双臂如同钉在十字架上的野兽,就那样僵持着对视。他没有靠近,仓惶逃出门去只听得她关门的一声巨响,像赶走一个偷窃未遂的贼。他不欲靠近现实中的三毛,却注定在诗里与张爱玲隔空对话。现实中拘谨,想象中逍遥。他期待的遇见是于无人处的心神交会,若欲相见,必得相见,则为心头的一跳一热。这就是他,这才是他。他缓慢的讲述时而断续、停顿、定格,那么认真的想要唤醒每个不容错过的细节,仿佛他那笨拙而又带着释然洒脱的声音即是旧时光本身。惊觉那一代在岛屿上写诗的人与三毛、张爱玲曾如此接近,以后都不会有了,不会再有这般活生生的诉说。 无法想象那个动乱离难的年代,也无意渲染。周梦蝶写,打着绑腿扛着枪,周梦蝶当兵了,周梦蝶杀人,佛听了都要皱眉。他所求无多,生活愈是艰难,他倒像孩子那样愈是天真赤诚易于满足。如果不是诗,这样一个薄如蝉翼的人早就没了。他从诗中找到尊严,从诗中获得挚友,不然也早就没了。文艺在他们那一代心中的意义和现在截然不同,不是消遣,不是爱好,甚至不是志趣或事业,是生命的一切也是唯一。只是我不免又想,这样一世多艰又清贫无依的老者在那时也是多的,我们却只能因为诗的缘故认识一个周梦蝶,或许我们应该带着自己身边的老人们一起来回味这段关于诗的旧时光。他们不会想到,一个看来与自己的生活别无二致的老人,一个祖祖辈辈也都是农人的后代,一口浓重的河南口音,竟然可以念出这么美且有力的诗。

    这是老先生在纪录片拍摄期间写的诗,他慢慢地裁出一张小纸,慢慢地研墨、润笔,小心细致地笔划一点点勾描,最后让人看了却出乎意料地震惊。我忽然想起《春山》里的王维,在山寺的禅房里裁了一夜的纸,一张张一片片画的也都是男女交合。另一个片段,喝咖啡放糖包是老先生的一大乐趣,每撕开一包糖他脸上满足的笑容就像个孩子。一旁的女生看着他不停地笑,他说,真想把你也抓过来,放进去!三毛说,如果生活太苦,那就每天往嘴里放一颗糖,告诉自己是甜的。或许老先生不是每天都有机会和条件吃到糖,所以当他能吃到的时候,就要放很多很多,才觉得甜。

    杨照解说,为什么不能没有诗,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写诗。这样的人要像蜜蜂酿蜜一样收集自己的感观,要格物,在万物中见本质见自我,还要活得够长。要去经历、体会、记忆并具备随时提取记忆中之感受的能力。感受一朵花在即将开花的前夜思索着它准备以怎样的姿态绽放,记得自己在城市中迷失的经验,记得在每一次自己预知离别即将发生时的心情,记得第一次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掉,他就躺在那里再不会动了,记得那时你看到听到窗外是怎样的烟火人间。记得你儿时这个世界在你眼前是多么新奇,即便你现在长大了,已经知道了那些曾令你新奇的事是什么道理,但依然没有忘记当时的新奇是怎样一种具体而生动的感受。记得你曾经到过一个安静得像把你抓住了一样的房间,记得一天早晨你在海边,突然觉得海不是在你眼前而是进入到你身体里了,你就是海。记得在一个赶路的夜晚,你走着或是骑着车,忽然觉得自己就这样离开了地面,像是飞了起来,你感觉离天上的星辰那么近。记得一个生产中阵痛的女人的叫喊声,记得她苍白的脸,以及她生完孩子之后好像失去重量,将整个人对着这个充满危险与敌意的世界敞开,然后她努力想要保护自己,想要把自己再次闭合起来。

    你一定要坦然去铭记,不管是快乐的悲伤的,都不要回避,不要躲闪,不要怯懦,不要恐惧。好,你记得这一切,这一切在你的记忆里鲜活存在着,你像一个勇者那样珍视着保存着它们,可是还不够,你还要再次忘记它,抛开它,因为这些只是一种被动的遭遇,你要等着它们再回来找你,只有那些再次回归的东西才能真正成为你的一部分。这时候不再有主动与被动,不再有主体与客体,而是你与万物融为一体。只有这样你才能写诗,才能在你死前,可能写那么十句像样的诗。 真是太严苛了!而这过程就是蝴蝶对一朵花的回访,而这过程就像是佛陀的觉悟。为了获得超脱轮回的智慧,佛陀化身万物去体会每一种生命生老病死的历程,最后终于得道。可见,写诗是怎样一种苦修。回头看那些真正像样写过诗的人,莫不如此。而诗,但凡是经历如此写成的诗,莫不是这尘世间可助人度劫的佛经。“有时想到一句极精彩的,不发展成一首诗就太遗憾了,这样就闲不下来……那个痛苦迂回,真不是人干的事!”梦蝶先生这样狠狠地说着,却笑。劝人但凡能安稳幸福生活,就不要写诗。非命运多舛者,不会写诗,写不好诗。诗是命运的磨难,也是馈赠。有人问周梦蝶,弱不禁风的你,足无立锥之地,一片树叶落下都怕打到头的你,为何还不走,还不出家?出家为何,为解脱尘世放不下之悲苦。放不下之悲苦源自何处?是芸芸众生之欲望。不出家为何?虽放不下却不以为苦,苦中作乐而自得其乐,谓之毕生理想追求。佛说,一切皆虚空,而几人真正做到心中空无一物?虔心修行者,心中亦有佛。放下欲望,则理想愈发明朗,人生也随之纯粹。做个诗僧,倒像是真的不负如来不负卿。

    片尾处“五蕴皆空”的心经随着水波显迹翻卷荡漾,梦蝶回忆年幼时有天晚上睡不着,在水边读到第一首令他痴迷的诗:我听见我祖母讲,这孩子闻到书味了。那经卷遥遥远去,怎成空?我来这世界一趟,并不奔那虚空的结局而去,亦不求成佛得道,我来这世界一趟,是为让自己不觉虚空。

     2 ) 化城再來人

    週六晚看了記錄周夢蝶先生的文學電影「化城再來人」。開頭即是《孤獨國》的詩題:讓、索、禱、雲、霧。揭開。

    記錄電影側拍了老人的生活。

    談青年從軍。大時代的流離,怎樣讓一介體弱從武漢飄盪到台灣。身世的悲歡離合:少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周老悠悠吐出「生之惻惻,死之寂寂」。邊以筆細細寫明難辨的河南鄉音。

    於是習佛。師從印順、道源與南懷瑾,先生自陳與《金剛經》頗有殊緣。說結緣,是在時間與空間的無垠中,兩顆微塵的相遇;因此惜緣——珍惜彼此緣分的纏繞,如藤纏樹樹纏藤。

    為一佛弟子,亦為一詩人,遂專情、多情、泛情。詩人病弱退伍,開始擺攤賣書,輾轉多處。每天早起,搭第一班車,閒人之所忙,忙人之所閒。時常閉目靜坐,如入定,實則用力用情於詩。不寫則矣,若寫則嘔心吐血。掏盡。一首好雪寫了四十年。

    那是周老的勤靜和緩。以墨筆細細刻就,每天一二十字練習,微量而恆常的積累。在淨慢之間,是工整不阿,歲月敬意。

    九十多歲的老人。唸著「荒涼的自由,溫馨的不自由」。話語中是淡淡解懷。細瘦的身子,佈滿紋斑的皮膚,在滿池清水裡,虔敬。日月逾邁,落日寒姿,卻是行到水窮處青空的初冷。

    「若欲相見,只須於悄無人處呼名,乃至
    只須於心頭一跳一熱,微微
    微微微微一熱一跳一熱」

    「舉世皆笑,我不妨獨哭;舉世皆哭,我何忍獨笑?」

    是為深深深深的慈悲寂空有情。


    ◎周老的幾首詩作

    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生於冷養於冷壯於冷而冷於冷的
    山有多高,月就有多小
    雲有多重,愁就有多深
    而夕陽,夕陽只有一寸!

    有金色臂在你臂上扶持你
    有如意足在你足下導引你
    憔悴的行人啊!
    合起盂與缽吧!
    且向風之外,幡之外
    認取你的腳印吧!


    善哉十行

    人遠天涯遠?若欲相見
    即得相見。善哉善哉你說
    你心裡有綠色
    出門便是草。乃至你說
    若欲相見,更不勞流螢提燈引路
    不須於蕉窗下久立
    不須於前庭以玉釵敲砌竹……
    若欲相見,只須於悄無人處呼名,乃至
    只須於心頭一跳一熱,微微
    微微微微一熱一跳一熱


    行到水窮處

    行到水窮處
    不見窮,不見水
    卻有一片幽香
    冷冷在目、在耳、在衣
    你是源泉
    我是泉上的漣漪
    我們在冷冷之初,冷冷之終
    相遇。像風與風眼之
    乍醒。驚喜相窺
    看你在我,我在你
    看你在上,在後在前在左右
    你心裏有花開
    開自第一瓣猶未湧起時
    誰是那第一瓣?
    那初冷,那不凋的漣漪?
    行到水窮處
    不見窮,不見水
    卻有一片幽香
    冷冷在目、在耳、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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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化城再来人

    看完的时候,天光透过窗帘映入。

    他的夜晚已至,我的清晨已至。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被这个人所吸引,实际上最开始并非他的诗歌,而是他武昌街卖书的身影。或许,那也是我不经事的妄想,没有尝过他人之苦,却想以他人之形象示人。

    从这点上,我反而在此纪录片中,读出他的一些念想,却最终,只能反复于镜头里的“不能想”。肉体之空虚与精神之丰盈并无因果联系,只是追求里世界的过程中,忽视了表世界的生存方式。然而,他还是知晓的,只是贩卖书籍,如同贩卖世界一样。文艺青年,我更倾向于他们是新世界的探索者,虽然大多数会有炫耀经历的成分,但总有人,能够越过这个阶段,去真正发现世界之美。

    科技在周先生身上没有落下,他古朴得像一顽石,始终坚持在自身精神荒原之中,树立诗与佛的旗帜。诗,即是现世之情感,佛,即是来世之理想。而此中大多的欲念,在他明知不可为之时,只能放下。

    心如死灰者,并不写诗,写诗是因为还有热爱。心无欲念者,并不信佛,信佛是因为还有不舍。

    在热爱与不舍之间的差异,以古诗的韵律,佛经的意象,化作荒原扑朔的紫蝴蝶,虽希望低调,却也总寄希望于美与神秘。

    他是说故事的人,他的孤独国涌进太多人时,他是幸福的。可是这般年月,他又能与来者说些什么?佛不生不灭,而人却有生老病死,这个时候,我脑海中闪现的是周星驰的那句:你看,我还有机会吗?经历与遗憾交织的人生,才能体会那一句“欲语泪先流”。

    以单纯人的情感,他所经历的国破家亡,经历的痛楚,是我们如今所处环境不可知的情感来源。而对比白银时代的流亡诗人,或许能够得以窥见他的心绪——既充满死亡,又充满不舍;既是解脱,又是拾起。他的后半生被前半生所困,却又因所困得以成就。个人作品与纪录片,实际是分开的,作品使人纯粹化,近乎神性;纪录片使人世俗化,还原为人。二者相结合,既是缘起,又是破灭。对于我而言,让人回归于人,是极好的。

    另,三毛女士真是文人杀手,也是另一个层面的由人回归于人。

     4 ) 枯山水·斑斓色

    化城非实境,法华经中言为归墟前站。周公梦蝶一生看似凄寒,孤苦趺坐武昌街廿载,而考其一生实则内心五色斑斓,傲娇朋辈同侪,纵横化城妙境,比想象精彩许多。
    他友情似恋爱,恋爱如作诗。友徐进夫之妻陈玲玲谈起当年龌龊,不敬想象彷如炮灰女大战基情并完胜之。陈进而说,「他的情欲都在这里」——指指脑袋。周说他对女人要求完美,完美的女人只有观世音。现实中三毛意图推倒他,他倒似白兔女惊惶逃窜。有女学生说他雌雄同体,大概孤独国诗人是勿论性与性别的,虽然他在老家早有结婚生子。
    友朋老了,均有大房子,周公则食素面居陋室,长衫大褂,去世界理发厅理发,喜甜咖啡,坐公交地铁,磨冷砚,用竹节毛笔颤颤巍巍写瘦金小字。他口音别人难懂,总随身一片纸,信手涂抹言辞,「结缘」、「劫余人」等字兀兀横在草纸上,印下就忘不了。
    年轻时他就瘦小窈窕,弱不禁风,与人兴奋谈诗,「越讲越激动,后来就吐了」。老了,枯成木乃伊,沐浴中赤裸裸躯体似归罗汉相。他一路活过若干黑发人,丧父丧母丧妻丧友丧子,今已九十二高寿。开口前必沉吟一分钟,耳朵背了但思路明晰,记忆也算上佳了。人老而孩童附体,童年记忆最动人,他忆及年少背书,奶奶说,「这孩子尝到书味了」。
    全片穿插周公读诗叙事声音,河南音,90老翁声音干涩铿锵,似磨掉诗中靡靡柔音,只剩「一团浑浑莽莽沉默的吞吐的力」,比片中配的画面,好一百倍。

     5 ) 他是风景

    清晨,穿好旧时蓝色长袍 ,颤颤巍巍弯下腰系鞋带,洗漱完毕,清汤寡水解决温饱 。房间不高档甚至没有像样的衣柜 ,镜头换换移动到周梦蝶先生清瘦且布满斑纹的脸庞 。老人张口想说什么,定了很久才开口 :“我从不跟人吵架打架,甚至不高声与人说话。为什么会去当兵呢?或许是大时代吧。” 温柔了一辈子的老先生在风雨飘摇的时代辗转逃去台湾, 多年乡音未改鬓毛衰,时髦风潮始终吹不走身上那一袭藏蓝色长袍。沉溺迷恋于古文诗歌的先生却要绑上绑腿扛着长枪,朋友都说周梦蝶杀人连佛都不相信。连佛都不相信的事时代做到了。时代更迭让马车变成单车,单车变成轿车。对速度的追求一步步达到顶峰,丝毫不顾那些旧时的人儿,任凭他们被碾压在巨轮下大口喘着粗气。先生用颤抖的手指触碰着自动售票机,在喧嚷的捷运站茫然不知所措。 因时而变 ,时代在发展,人要向前走是无可厚非不能诟病的,只是从民国过来的人让人觉得格外心疼。一身才气却因政治上的尔虞我诈难以抒怀,满腹经书却在网络文化的冲击下被揶揄为古板,我同你讲之乎者也,你却惶惶然不知为何物。 镜头从车站拉回来,先生说:“我想起来了,我写过一首诗叫第一班车。”这首诗是符合余光中先生的“美加上力”的作品,在一向平和的风格中显得很不寻常,老人当时在和平东路租了摊子买书,每天早晨要搭第一班车去买书,老人跟有人讲起这件事很激动,情至深处甚至吐了。有些人只想慢慢走慢慢的怀旧慢慢的思考慢慢的聆听,他若只想坐末班车,去赶那首班车该是怎样的心情? 当时将周梦蝶先生的《我选择》贴在摘抄本的第一页 ,纯粹是被文字间的儒雅与淡然感动 ,细细去品味每一句所描绘的意境,那是从时代穿越过来的人所带来的一阵清风,让我在多少次被模拟考和错题集弄的焦头烂额的时候静下心来。诗人一席蓝布马褂的清瘦身影,是一幅叫人难以忘怀的文学风景。让我们好好的慢慢的欣赏,好吗?

     6 ) 黄昏里的一盏明灯

    黄昏里一盏明灯:他们在岛屿写作
    文 / 蒋斐然

    “是谁传下这诗人的行业,黄昏里挂起一盏灯”。

    在这文学阅读日益衰退的年代,《他们在岛屿写作》挂起了黄昏里的明灯。

    我们不禁感叹,台湾啊台湾,台湾啊台湾。看似被政治力搅和得乌烟瘴气的台湾,看似民风日下乐娱表浅的台湾,却从不叫人真正失望,因为在这个岛屿的某个角落,某个时刻,总是不期涌现这样那样充满力量的的影音创作与文学记忆,无法被乱流冲走,无法被历史埋汰,让人重新坚信美好的存在。这个市井与纷争的小岛,像极了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国,乱力之下有自由,自由之下放百花。

    他们在岛屿写作。他们是谁?“他们”指向的是一个漂浮游移却隐然成形的时代群体,既有历史时间的距离,又有美学感性上的回眸。“岛屿”作为一种历史地理的指称,潜藏了在地思考的逃逸路径,跳脱省级,无关统独,抛却了僵硬的国族符号,抛却泛政治化的情感动员。而“在岛屿写作”则形构出一种当下此刻的书写进行式,贯穿过去与未来,以写作的创造性能量,标记岛屿之浮光掠影,“岛屿写作”,让岛屿不先于写作而存在,让“写作”无法离开岛屿而成立。

    六位文学大家,来自四面八方,出生地殊异,成长地殊异,但都在岛屿写作,都在书写岛屿,都在以文学书写作为逃逸陈规范式的路径。值得思考的是,其中的几位作家都是从大陆过去台湾的。余光中曾这样描述他所经历的地方:大陆是母亲,台湾是妻子。何以母地的生子都绽放在他乡的爱情里,而后又缱绻于怀乡的诗情里。不论时事,搁浅政治,但省两地的人文落差,便叫人戚戚。

    《他们在岛屿写作:文学大师系列电影》创造了文学纪录片的一个奇迹,成为去年台湾一个重要的文化事件,让人唏嘘之余感到欣慰——还好,文学还在;还好,读者还在。这套影片的奇迹在于,它以非凡的诚意打动了六位文豪的联袂出镜,以纪录片的预算制作出了电影规格的影像,以文学电影的姿态站上了公映院线,以低调的妆容赢得了高调的票房和口碑。虽非商业片,却敢于挑战观众的口味,不得不敬佩,作为发行方和制作方的目宿媒体确实具有过人的胆识和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文情怀。但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速食消费的年代,悠长缓慢的诗歌又唤起了人们心底对文学的柔软记忆,真诚朴质的影像挖掘了字里行间的乐趣,拉近了观众与诗人的距离,抵抗了阅读衰退的忧虑,这表明不管时代怎么变,人性最初的那份纯洁与美好是不会消褪的。

    你看到诗人的生活,看到他们作为一个人是如何存在,然后你突然就读懂了他们的诗。比如,我看《化城再来人》时非常惊讶,或许之前听说过在武昌街摆书摊的周梦蝶,但并不知悉他原来人如其诗,早已老僧入定,生活作诗仿如修行。再如余光中先生的诗应该为大陆观众所耳熟能详,但在纪录片《逍遥游》中,我才完全地尝到了乡愁的滋味,也才明白之前脑海里的余光中并不是真正的他,他的诗我也并非真的懂。这不就是纪录片的意义所在吗,带领观众进入和理解一个未知的世界。

    《他们在岛屿写作》成功了,在台湾,第一次有这样的纪录片能够在院线联映五周之久,怀揣着所谓的传说中的“纪录”与“文学”两大票房毒药,却眼睁睁地火爆了市场,成为一种奇特的现象。不论是文艺界还是非文艺界,都不断有仁人志士站出来鼎力相荐。张艾嘉为首映站台,马英九看后将预告片投上FACEBOOK大力夸赞,又有多少民众一看完片子,就涌起一股满满的冲动,奔向书店购买诗集。也就是说,人们又开始读诗了。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奇迹吗?

    若说以上是电影之于文学的奇迹,是电影为文学的普世化和复兴作出了贡献,那么反过来,其实文学也同样滋养了电影。《化城再来人》和《如雾起时》的导演陈传兴说,文学总能给电影注入大量新鲜的内容。文学电影的类型在亚洲尚未流行,在世界范围内,其实BBC早已拍摄过很多系列的作家纪录片,美国的大学也设有文学电影的课程。但在整个大中华地区,《他们在岛屿写作》是第一个做这件事的人,若这一波电影的佳绩能兴起整个文学电影类型在亚洲的发展和崛起,那就丰富了我们的电影市场和电影创作,不论对影人还是对观众,都是打开了一个多元化的出口。从纪录片的意义上说,也是对纪录电影创作现状提供了一种激活的可能性。当然这需要所有人的协助和推广,而我们,正是在做这样一件事。

    在宝岛,有人在努力的保留纯文学的火种。而中国大陆,也曾像这个岛屿一样,经受过动乱对文学的摧残,如今却少有人以主动的姿态践行对文学的热爱。但我相信,这里同样潜藏着一大批坚定的文学青年,而台湾文学正是他们成长路上的重要养分,只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和社会风气下,他们选择了隐藏这份欲说还休的炽热。此番在HAFF能够一瞥这些文学大师在银幕上巨大的身影,必定会振奋这群长久遭边缘化的文青的心。而那些许久未拾书卷的人,或也会在看完这一系列的电影之后,重新回归读者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给大陆电影单一乏味的商业趋同提供一种反思,为食之无味的观影市场注入一剂新鲜的青草味。这里的观众已坐在黑暗的影厅里等候许久,等待着在大荧幕上看到不一样的电影,等待着在从电影里找回久违的感动,等待着恢复封存多年的文艺味蕾。

    《两地》分属的风景

    《他们在岛屿写作》展现出的是影像威力下的时代感性。

    六部电影有叙事结构上的繁复,有影音调度上的别出心裁,更有美学与伦理上的巧妙幽微。有别于传统“作家身影”的拍法,六部纪录片的每一部片都有两个创作心灵的呼应与頡抗,一个是使用文字的作者,一个是使用影像的导演,彼此之间的微妙张力,让影像不再是文字的二次表述,让文字跳脱怀旧氛围,重新展现当代感性。

    《两地》,台北和北京,台湾和大陆。此片在构思上颇有深意的地方在于,导演杨力州在片中彻头彻尾地将“两”的概念诠释到底。他将林海音的女儿去北京探寻母亲旧地的过程拍下来,与早前林先生自己去北京寻访的影像并置,两次的镜位和路线都很相似,甚至女儿和母亲都问了一些一样的话,由此两两相望的感觉就浮现了,暗示着代代相传,也暗示着两地纽带不断。配乐师柯智豪为了呼应“两”的概念,将俄系与欧陆两大乐种的旋律和节奏调配在一起,但其实所有场景的主旋律又都暗藏着《送别》的音符,因为它是此片音乐的主轴。剪辑上也频繁地展现出两两对立的撞击。比如说,叙事说到了林海音先生因为刊登了风迟的文章而被免职时,画面首先是当年“文学须服务于政治”的宣导片最后会场鼓掌的一幕,紧接上的就是严肃沉重的字幕,告知观众,在这个掌声底下,林海音被免职,在这个掌声底下,风迟被判三年六个月的徒刑。像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另值一提的是,《两地》中有大量的动画。动画部分并不疏离出戏,它是精致温馨的,因为原画取自于林海音最喜欢的关维兴水彩大师的插画《城南旧事》,而京剧的实现方式又让人感受到这个在老北京发生的故事。我看完动画的感觉是,跟林先生的世界又近了一步。《两地》也采用了不少稍显矫情的特效渲染手法,比如翻页的老报纸配上动态的新闻报道,这些是刻意、煽情而炽热的,而纪录是淡然、诚实而冷静的。导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有意时不时地曝露一些“穿帮”镜头,或是让摄像机入镜,或是保留一些晃动不已的画面,为的是将观众从故事中推出去,回归纪录的客观姿态。

    《化城再来人》的一天

    《化城再来人》时长163分钟,六部中最长的一部,以我浅见,也是最有深度的一部,也可以说是最靠近电影的。它的叙事定点有如《尤利西斯》,一整部纪录片讲述的是周梦蝶的一天的回忆,但叙事线条并不单一,其中叠合了回忆的多重时间点,显示出周公本身性格的复杂性。第一次看这部纪录片的时候,令人印象最深的是周公的声音,他一直在不紧不慢却又用力地嚼着他的诗和尺牍,仿佛诵读也是一种修行。

    周公的诗中呈现的是一种不纯粹的语言,旧诗,禅诗或偈语,全部糅杂在一起,而《化城再来人》将这些不纯粹凝结在一起的纽带就是周公的声音,包括它的质感,快慢,节奏等等。而声音就是时间的另一个指标。我们听着周公的念白,就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他那句“只有时间嚼着时间的反刍的微响”。导演陈传兴说,“周公平常说话经常陷入一种独白的境况,即便与人对话,对面的人于他而言也只是回声墙。而念诗的时候却大不一样,念诗的时候是他与他的诗对话,你观察他特写的脸,感觉声音在他好似山脉的一起一伏的肌肤上流动。”这本身就是一种梵文的心境,这种诵读是一种非人间的与神对话。除了周公的声音之外,潜伏在影片始终的另一个重要的声音就是水流的声音,当然是隐喻时间的纵向宽度,对于周公这样一日如一生的文人来讲,这水流声又添无限禅意。

    完整看过此片的人绝不会忘记开头和结尾呼应的江面,那过去的江面要去向哪里,谁都无解,就像时间要流向怎样的未来,我们都无从知道。为了反应周公这样的犹疑而不确定的生活在在台北城里的“悉达多”,导演甚至将周梦蝶的淡水河比作印度的恒河,拍摄了两地的画面混剪在一起,有意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淡水还是恒河。

    全片的叙事非常从容,毫无夸张矫饰之处,但阅毕周公的印象已如烙印般深铭心中,那样的气质不只是“入定”或是“出世”可以简单形容,他可以随时对外界打开,也可以随时关闭。陈传兴将周公比作漏斗,外界的事物可以经过他的身体,然后完完全全地流过去,不留下一点残余。而《化城再来人》最出色的地方在于,他没有只顾着刻画周公这种外界既定的佛者文人形象,它呈现出了一个真实的人内心的矛盾,对男女情感的期待和纠葛,对宗教的坚定与不坚定,对人生取向的来回摆荡。比如周公谈三毛那段,我看到是觉得惊异又觉得真实。再如谈到周公去电影社看电影时,投影在斑驳墙上的影片是卡尔•德莱叶的《吸血鬼》(1932),那一幕讲述的正是一个男人救赎了女人,这样细腻的安排归功于导演对周公复杂性格准确而敏锐的捕捉。这其实是非常难的事情,因为周公不是剧本里被塑造出来的人物,而是创作团队在有限的时间里新认识的活生生的人。

    此片的剪辑非常尊重时间上的连贯性,未有打动干戈,自然而有力,体现了纪录片剪辑最好的状态。尤其开头周公起床、吃面、上厕所、洗澡那一长段,几乎没有话语也没有配乐,非常漫长,但周公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世界已赫然显现,因为时间在他身上本身就走得比较慢。同样周公所有讲话的速度和长时间的停顿也被充分地尊重,包括他偶尔瞬间入定而长久静白的沉默,动人深刻。

    《逍遥游》是一出自由的纪录剧

    《逍遥游》的特色在于有一个完整的剧本,陈怀恩导演是电影出身,拍摄的时候就有分镜了,因而系统性非常强,当然也有精心雕琢之感。片子定位在余光中四十岁左右“你不知道你是谁,你幻灭”的人生阶段的议题上,进而引出诗人一生不停地自我争论,与自我对话的主题。

    由于是年轻余光中,所以有大量搬演的部分,用以再现余先生当年读书写诗的场景,是六部纪录片中编剧搬演最多的一部。除了搬演部分的编剧,他们也有让年轻的台大诗社成员热烈讨论余光中的诗这般的情景预设。所以这部纪录片其实采用的是比较剧情片的构思和制作方法,包括预设主题,到实现方式,都有许多企划的痕迹在里头,也就是说,是纪录内容在跟着主创走,而不是主创跟着纪录内容走。但这样的高控制力的企划对于观众来说还是有效的,观者能很好的进入故事,进入到导演预期的情绪里。旁白声音挑选和剪辑节奏都精心设计。比如《沙浮投海》这首诗是由万芳来朗读的,沙浮尸一个女诗人,这是一个女诗人投海自杀的故事,所以由一个悲伤的女低音来朗读就仿佛第一人称演绎了这首诗的故事。全片影像风格唯美写意,旁白的交错与视觉搭配,就已经奏出一曲漂亮的诗歌。

    《如雾起时》是一曲哀歌

    《如雾起时》拍郑愁予,同样出自陈传兴导演之手,但与《化城再来人》是完全不同的调性。我觉得《如雾起时》是一曲哀歌,它的气质是比较沉重的,是围绕着诗与历史展开的。比如他采用了大量客观性陈述的旁白,选取了一个低沉的女音代表一个第三人的角度,一个在故事之外的全知全能的角度,讲述一些关于诗人的事实。

    全片的架构清晰可见,前半部分比较男人戏,有很多史料影像,回顾诗坛文坛的几次论争,而后郑愁予结婚成家,影像转到了非常有生活气息的家的空间里,转到了美国的宁静薄雾里,转到了郑先生夫人和其他几位女性知识分子的视角里。这种性别视角的转移与时间线性的发展相吻合,不知不觉中也就完成了影片气氛的转变。另外一个转变是相对于主人公的镜头机位的转变。开片访问郑愁予的一幕是在小河边的一个推轨镜头,镜头一直处在诗人的背后方,随着叙事的展开,机位慢慢地转到传主的正面,观众对郑愁予的认识也慢慢加深。

    陈传兴对很多意象和动作都有非常主观而深层的解读,但全片的影像还是采取了一种比较遥远的观望姿态,并未作过多注脚。在《如雾起时》里,他更多的是在呈现一种诗的历史,所以前半段使用了大量史料报章,蓝星旧刊等过去的实物来目击历史。后半段是郑愁予在美国的工作和生活,于是出现了毕业证书,学位证书,荣誉证书等见证物。这些统统被端端正正地放大在镜头前,诉说诗与历史的关系,因为历史说到底是以一桩桩的事件来标记的。

    影片前前后后充满了呼应和对照,比如美国1970年爆发的反越战学潮的新闻影片和保钓行动的影像都对照了台湾50年代八二三炮战前后肃杀和动荡以及六七十年代中国的文化大革命的激进。陈导有意识地在用各种方法加重片子的严肃气氛,呼应那个时代的沉重。比如全片处处有字幕(侧标),有的是史实,有的是观点,有的在黑幕时出现,有的甚至就打在人物脸上。而这些侧标字数多,速度快,观众根本来不及读完,而导演就是有意为之,有意让你负荷过重,从而体会那种硬质的沉重。但有时,你不得不承认,陈导因为将其丰厚的艺术电影的涵养都呈现在画面里,其中的深意和过多的隐喻并非一般观众能够消化领悟。

    《寻找背海的人》是现实主义的浪漫纪录

    林靖杰导演的《寻找背海的人》是极具现代性和艺术性的一部纪录片。王文兴本身是现代主义风格的作家,因此影片呼应这种形式上的对接是非常恰当的。

    《寻找背海的人》有非常细密的线索和严密的架构,也有很多创举和巧思,属于比较非传统的纪录片。因为王文兴是小说家,为了将小说的故事诉诸视觉,林导干脆将《家变》改编成了一个十足现代性的舞台剧呈现在片中。另一个构思是“牢房”,王文兴将其每日写作的那间房比作牢房,林靖杰就拍摄了他在牢房里的真实写作过程。这对于作家本身来说是不易的,要做到放松地在摄影机的监视下工作。对于导演来说也是不易的,因为其间需要大量的磨合和沟通。最后呈现出来的那种真实的状态是令人动容的,当你看到作家握着笔竿不断地敲打着桌面和稿纸的时候,你也能感受到他正在敲打自己的灵魂。再如此片的动画,明显区别于其他几部片中的动画,实验性很强,像《草原底盛夏》有着超现实的调性,《背海的人》和《星雨楼随想》则有着十分先锋的气质,单独拿出来看,都已经是很棒的作品,所以整个片子的完成度也就显得非常高。配乐非常吻合王文兴的文学气质,有苦涩沉闷的味道在里头,尤其是动画的配合,充盈着机械主义的幽默和残酷在里头。

    这六部电影虽然出自不同的导演之手,风格各异,但在整体上竟然也呈现出了巧妙的统一性。影像画质都很相近于5D Mark II的风格,都采用了读诗和念白的手法,也都围绕着作家本身展开叙事,配乐几乎一致地采用了无调性的现代弦乐,非常贴合诗文的气质。这一套非常高质素的文学纪录电影,值得每一位电影观众和文学读者细细咀嚼和珍藏。

    《朝向一首诗的完成》是个未完成的朝向

    《朝向一首诗的完成》取名于杨牧《一首诗的完成》,但杨牧认为,从泛义来讲,写诗并没有完成,何不加上“朝向”二字,于是有了“朝向一首诗的完成”。此片是温知仪导演的,是六部片中唯一一部由女性执导的片子,十足的女性色彩,手法比较阴柔。这当然也是女性导演的一个特色和优点。

    影像部分印象比较深的是介绍反越战的《十二星象练习曲》这首诗时搭配了现代舞和越战资料重叠的画面,非常柔美和实验,我觉得这是男性导演绝对不会采用的手法。影片有加入搬演的部分,由一个小孩子来演绎杨牧小时候在花莲的时光,也有像《两地》一样,采用动画来诠释杨牧的诗歌,也做了很多跟杨牧先生有关的人的访谈,这些都是纪录片常用的实现方式。诵诗部分请来了很多其他诗人和学生分别念诗,寓意杨老师的诗影响了世世代代的人,但影片是以杨牧先生自己朗诵自己的诗作为影片的开篇和结尾,听来叫人非常感动。这部片子跟其他五部片子一样,很好的一点在于,他们把重心放在诗人本身上,而并非单单在他的诗作上,于是整个片子就很贴近诗人本身的气质。

    A Beacon in the Dusk: The Inspired Island

    Jiang Feiran

    “Who left the profession of writing poetry, hanging up a beacon in the dusk”.

    This generation witnesses a gradual decline in reading literature, The Inspired Island hangs up a beacon in the dusk.

    We cannot help sighing with emotion: Taiwan, oh Taiwan; Taiwan, oh Taiwan. Taiwan, which seems to have been polluted with a foul atmosphere by political power and filled with a decaying folk custom and a superficial entertainment circle, never truly disappoints people, for at a certain moment from a certain corner of this island, there would always unexpectedly spring up some powerful video or audio creations and literary memories never washed away by turbulence or weeded out by history, bring back people’s belief in the existence of beauty. This island, with its marketplace culture and disputes, resembles the old China during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showing in the turbulence freedom, under which bloomed all flowers.

    They are writing in the Island. Who are they? “They” refers to drifting but invisibly formed generation group, which boasts not only a historical distance, but also an aesthetic and emotional back-glance. “Island”, a historical and geographical nominatum, conceals an escaping path of thoughts regardless of provincial class, unification or independence and discards the rigid national symbol and politicalized emotion movements. And “writing in the Island” forms a current proceeding of writing what connects the past and the future, skimming over the surface of the Island with the creative energy of writing. “Island & writing” makes “Island” exist not prior to “writing” and “writing” unable to exist without “Island”.

    Six literary giants, coming from various backgrounds with different birthplaces and places where they grew up, are all writing in the Island, writing the Island, and escaping from the stereotyped forms by writing. What is worth thinking about is that some of them all came to Taiwan from China’s mainland. Yu Kwang-chung, one of the six, once described the places where he experienced his life: China’s mainland is the mother, while Taiwan is the wife. How come that children born in the mother’s land are blooming in the love of a place away from home, and then deeply attached to the nostalgic poetry? Regardless of the current events and the politics, only the cultural divergence between the two places could already make people sorrowful.

    The Inspired Island: Series of Eminent Writers from Taiwan is a miracle of literary documentaries, making itself an important cultural event last year in Taiwan and bringing delight to sighing people—it is well enough that literature and readers are still here. This miraculous documentary aroused the feelings of six literary giants with extraordinary sincerity, made the image with the form of films by using the budget of a documentary, released to the public with a literary attitude and won a high box-office and a great reputation with a plain appearance. Though not a commercial film, it delivered the courage to challenge audience’s taste, which irresistibly generates our admiration for Fisfisa Media, the issuer and the producer, for its super courage and selfless humanistic feelings. However, it is out of all people’s expectation that it this age of fast food consumption, long and slow poetry has re-aroused people’s tender memories for literature, and sincere and simple images have excavated the interest among the words and between the lines, shortened the distance between the audience and poets, and resisted the worry of reading decline. This indicates that in whatever way the times changes, the original purity and beauty of human nature would remain unfading.

    You would suddenly understand their poems by observing poets’ life and their ways of existence as a human. For instance, I felt rather surprised when watching The Coming of Tulku. Perhaps I had already heard about Chou Meng-tieh who had a bookstall at Wuchang Street, but I did not know that he was just like his poems, regarding life and versifying as cultivating himself, very calm and without worldly passions. Also, the poems of Yu Kwang-chung must be very familiar to readers in China’s mainland, while it was in The Untrammeled Traveler that I came to fully sense the nostalgic feeling and came to realize that the Yu Kwang-chung existing in my mind before was not the real him and that I never truly understood his poems. And this is where the significance of documentaries—leading people into and then to understand an unknown world— can be found.

    The Inspired Island was a great success. In Taiwan, it was the first time for this kind of documentaries to be shown in cinemas for five continuing weeks. With so-called two poisons for box-office, “documentary” and “literature”, it became surprisingly hot in the market, marking a miraculous phenomenon. People with lofty ideals showed their great recommendation in succession, no matter from the literary and art circles or not. Sylvia Chang, an actress, showed her support by attending the first run; Ma Ying-jeou, the Taiwan Leader, posted the prevue onto the FACEBOOK after watching it and revealed great appreciation; many other people, after watching it, all flooded to bookstores for collections of poems with enormous passion. In other words, people begin to read poems again. Isn’t that the biggest miracle?

    If the aforementioned is the miracle brought to literature by films or the contributions made to literature’s popularization and rejuvenation by films, the following could be regarded as the nourishment that literature has in turn provided for films. Chen Chuanxing, the director of The Coming of Tulku and Port of Mists, said that literature could always inject abundant fresh content into films. Viewing worldwide, we may see that BBC has produced many series of documentaries for writers, and there are also courses on literature films in American universities, but literature films are still not popular in Asia. In the whole Great China, The Inspired Island was the initiator of that. If this achievement can generate the development and expenditure of literature films in Asia, it would enrich our film market and film creation, opening a diversified exit for both filmmakers and the audience. Viewing from the significance of documentaries, it would also be stimulus for the current creation of documentary films. That surely needs all people’s support and promotion, and this is what we are exactly doing.

    In Taiwan, some people are striving to keep the kindling of pure literature, while in China’s mainland, where literature once experienced similar damages due to turbulences, there are few people initiatively practicing love for literature. But I believe that there also incubate a multitude of literary youths, and Taiwan literature is the very nutrition during their growth. It is just that under this background and social morality, they choose to conceal the fervor of keeping what they are eager to express. This time, a glance of the greatness of these literary giants on the screen during the HAFF would surely inspire those literary youths who have long been undergoing marginalization. Also, those who have not read for long would probably win back their identity of being a reader after seeing this series of films. On the other hand, it also provides an introspection for the dull, stuffy and commercialized films from China’s mainland, bringing the tasteless film-seeing market fresh energy. The audience here have long been waiting in the dark video halls for showing up of “different” films on the screens, for the long-awaited touching affection from films, and for the recovery of artistic taste that has been sealed up for years.

    The Separated Sceneries of Home in Two Cities

    What The Inspired Island reveals is the emotion of times under the power of images.

    The six films boast complexity in narrative structures, uniqueness in video or audio adjustments and wit and profoundness in aesthetics and ethnics. Unlike traditional filmmaking of “writer’s silhouette”, each of the six films has two creation souls echoing and clashing with each other. One is the author who uses words, and the other is the director who uses images, both of whom show subtle tension between each other, making images not just the second expression of words and words jump out of the nostalgic atmosphere and display the modern emotions.

    Home in Two Cities refers to Taipei and Beijing, and Taiwan and China’s mainland. This film delivers profound meaning in its meditation that Yang Li-chou, its director, made a complete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cept of “two” throughout the film. He photographed the process of Lin Haiyin’s daughter’s visiting her mother’s former site in Beijing and then co-arranged the image of the earlier visit of Ms. Lin herself. The two shoots were quite similar in both camera locations and routes, even the daughter and the mother both asked some same questions, as a result of which the feeling of the two shoots’ echoing emerged, suggesting the transmissio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and the strong connection between the two places. In order to echo with the concept of “two”, Ke Zhihao, the background music controller, mixed the melodies and rhythms of Russian and continental music, while the themes of all scenes conceal the note of Seeing Off, which is the principal axis of the music of this film. Also, collisions are frequently seen in the editing of the film. For example, when it came to the narration that Lin Haiyin was deposed for publishing Fengchi’s article, the frame was at first the applauding scene in the meeting place of the guiding video of “literature should serve the politics” in those days. What followed was solemn and serious subtitles informing people that it was behind these applauds that Lin Haiyin got deposed, and it was behind these applauds that Fengchi was sentenced to three and a half years. Examples like this can be found everywhere. Another point worth mentioning is that Home in Two Cities possesses many animations, which are exquisite and comfortable and not isolated from the film, for the original painting was taken from My Memories of Old Beijing, Lin Haiyin’s favorite illustration by watercolor master Guan Weixing, while at the same time, the realizing approach of Peking Opera can make people truly feel this story that happened in old Beijing. I felt I was closer to Ms. Lin’s world after watching the animations. Besides, Home in Two Cities has adopted quite a few such slightly affected depicting approaches with special effects as matching dynamic news report to the page turning of old newspapers. This is deliberate, sensational and fiery, while documentaries are indifferent, honest and calm. Having realized this, the director deliberately revealed some “goof” scenes now and then, either showing the camera in the scene or keeping some shaking scenes, the purpose of which is to push the audience out of the story and back to the objective attitude of the documentary.





    The Man behind the Book is a romantic record of realism

    The Man behind the Book directed by Lin Jingjie is a documentary with both modernity and artistry. Because Wang Wenxing is a writer of modernism, so the film is very appropriate to echo this form.

    The film has the detailed clues and rigorous framework, and of course, there are a lot of initiative and ingenuity, making the film a non-traditional documentary. In order to transform the novel into a visual story, the director simply adapted 《Festen》into a modern drama presented in the film because Wang Wenxing is a novelist. Another idea is a "cell", Wang Wenxing compared the room where he writes everyday to the cell, and Lin Jingjie shot the writing process of him in the cell. To be honest, being relaxed in front of the camera is quite hard for the writer. And it’s same for the director, since it needs a lot of communication. The scene of writing presented finally is touching, when we see the writer holding the pen beat the desktop and the manuscript, we can feel that he is beating his own soul. As to the animation in this film, it is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from several other film animation, It is experimental. 《The summer at the foot of the grassland》is realistic,《Find the man back to the sea》 and 《Capriccio at Star Rain House》 just like a pioneer. Take them apart, they are all great work, so the whole film is of high quility. The soundtrack suits the literature temperament of Wang Wenxing, it has the sense of dreariment, with the animation, it impresses us with the humor and cruel of mechanical materialism.

    Although this six films are directed by the six different directors, vary from style, they have something common on the whole. First, Image quality is similar to the style of 5D Mark II. Then, they all read poets or narration, they all tell a story about writers. Besides, they all use modern string music as the soundtrack, fitting the temperament of poem. These high quality literature documentary films deserve every movie audiences and literature readers experience.

    Towards the Completion of a Poem is not a completed toward.

    It is named from the work《The finish of poem》by Yang Mu. In his opinion, in terms of pan-righteous, writing the poem has no end, in other words, never completed, so why not add" towards "to the title, so we see this name. This film is directed by the WEN Zhiyi, the only woman in the six directors of these films, the film is relatively feminine. This, of course, is the feature and advantage of the female director.

    What impressed me most is the introduction to the poem 《twelve astrological Etude》 about anti-Vietnam War. The introduction mixs the modern dance with the picture of Vietnam War ,it’s full of soft and experimental, I think this is the approach what male directors will never adopted. The film has the scene of performance, a child interpretated the childhood of Yang Mu in Hualien. The film also use the animation to explain the poem by Yang mu like the film Home in Two Cities, and lots of interview of the people related to the Yang mu as well, these are the common approaches of documentaries. A plenty of poets and students read the poems in the film, meaning that Yang's poems affect generations of people, but the director let Yang Mu read his own poems as the opening and the end of the movie, making us moved. The film focus on the poets rather than the poems they write, just like the other five movies, and that’s good. Thus the whole film is close to the poet's own temperament.

     7 ) 周梦蝶:扁舟一叶,如寄江河

    天真出诗人,大多数的诗人也天真了一辈子,譬如李白,长安三进三出,进过监狱,流放过夜郎,也仍能写得出“愁来饮酒二千石,寒灰重暖生阳春”的句子;譬如杜甫,一生颠沛,也依旧可以在浣花溪畔欣赏“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譬如苏轼,贬谪黄州,终日酩酊,回家“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他却转而”倚杖听江声”。不得志却抱有幻想,不失对自然美的体察,买醉、看花、听涛、观鸟,发现“此身非我有”,不过“天地一沙鸥”,遥想“散发弄扁舟”,以“儒”入世,终不得志,转寻“道”之所归,是一位正统诗人的人生仪轨。而台湾的周梦蝶,似乎在一开始,就在人生上,走在了传统诗人的前面,因为他的起初,未来得及设立大志,便开始颠沛流离,社会地位也低到了尘埃里。

    周梦蝶出生于河南,因遭逢“战乱”,师范学校没有读完,1948年投军并随军撤到台湾,7年之后,因身体病弱,在军中“衔命退役”“自谋生活”,“从此,微尘弱草,雨萍风絮”,他在台东做起了摆书摊的营生。

    他卖的书与寻常的摊贩并无二异,无非是些唐诗宋词、四大名著、孔老庄墨与当时流行的张爱玲,生活无着,一家茶店老板看他可怜,让他借宿在自家的店铺中,身为遗腹子而少年丧母,终生一人茕茕孑立,残存病弱之躯,谨小慎微,不敢与人红脸争吵,就这样一个蝼蚁草芥一般的存在,却把自己无私地投入了文学的磨砺中。

    纪录片《他们在岛屿写作:化城再来人》讲的便是周梦蝶的故事,以一天的游历,讲述了周梦蝶其人的一生。台湾文艺界称周梦蝶为“未蒙尘的珍珠”,这实是一种欣慰之语,多少怀揣文学梦的底层青年,一生被压抑,终生无光彩,并不能靠着摆书摊与写诗自谋生路,而周梦蝶,却因着这四个榻榻米大小的书摊,有了自己的“孤独国”。

    他在大陆有过短暂的婚姻和两个儿子,和太太“总共说过不到三句话”,投军之后更是和家人断了联系,从此一生未婚娶,老年回大陆,得到的也是两个儿子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生命以一种荒凉的形式,宣告了他人生的残缺,从此更倾心于烹文煮字,聊解伤怀。他写漂亮的瘦金体,字字谨严有姿,一笔一划均是慢运斟酌、毫不出格。写了一辈子诗,统共不过400余首,年年呕心沥血,在文字中寻找解脱、期待“化禅”,生命之悲并不以具象的形式存在于诗,考虑的均是形而上的人类意绪,他是一在人前存在便呈现“老”的姿态的人,或许因为人生之苦,他已过早地尽尝。

    周梦蝶并非博览群书的通识家,他所涉猎的,不过是自己摆书摊时的那些大众古典读物,而这些书中自有莽莽之力,让他沉浸其中,一生自洽,完成与岁月、命运的和平共处。贫穷、无依、病弱、孤苦,反令他少愤怒而多温柔,膳食瓢饮,食而知味,他是朴素的、古旧的、呆板的,却又是热情的、滥情的、多情而专情的,他行为微弱而脑内汹涌,他是生而为文学的人,在诗中,他寻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

    《他们在岛屿写作:化城再来人》这部纪录片,以一天交杂的游历串联起了周梦蝶出版的五本诗集——《孤独国》、《还魂草》、《十三朵白菊花》、《约会》和《有一种鸟或人》,大致以《孤独国》谈他孤寂的书摊生涯,以《还魂草》谈他的社会生活交往,以《十三朵白菊花》谈亲人之逝,以《约会》谈朦胧的爱恋,以《有一种鸟或人》谈最终之禅。

    在这部纪录片里,记录者保持了极大的耐心,无论是90岁周梦蝶的迟缓的语速、突然的停顿,还是穿衣、吃饭、洗澡、乘车时的静默,无论是写作时的一笔一划,还是迟缓之外的大量留白,都给予了足够的时长予以观者体察。那些仅以音乐填充的磨人耐性的画面留白,充斥了一种人生的空茫与追寻。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会从写作中得到什么,他的解脱方式具体在哪里,那些留白中填充的意象——水波、书架、画像、云光、诗页,都指向一种更高的所指——禅。周梦蝶以佛经参禅,期望了解人生之“结”、之“缘”,何以母亲辛苦抚育自己未尝一点报答便逝去,何以自己与两个儿子素未谋面便不在人世,何以自己一生孤单,何以朋友会争吵,何以自己仍存在?

    痛苦,是周梦蝶人生的底味,从这底味中能够得到什么,是周梦蝶一生求索的答案。他一天赚五、六块人民币便可以生存,所求不多,但可以尽尝孤独与时间之内的反刍,对于这种尽尝,周梦蝶采用了一种极为缓慢的消化方式。他读佛经,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吃进肚里,字字吃进,再字字解读,形成自己的价值观,他是生长极为缓慢的松树,枝叶紧束却扎实有力,他的苦痛,如同树干上的结痂,一个个痂垒上去,形成愈加坚硬的躯体。他本是时代的弃儿与殉葬者,却反而完成了自我的晋升,以文字对抗荒蛮的生活,93年的一生,最终在佛法的指引之下,没有弃掷荒草,更不算虚度。

    以佛法参悟文字,以文字释解佛禅,是周梦蝶中后期诗歌的特点。而在“开悟”之后,我们更能看出周梦蝶诗歌上的进步。从早期情绪虚浮意象模糊到晚期指向高深耐人寻味,也是他蜗牛般前行努力的结果。他一生耕耘文字,早期写《第一班车》,寻找着新诗中的“美与力”,写到辗转百结,与朋友谈到呕吐,内心的追求反作用于生理的力,一个前行者,都终将以不断的咀嚼积成生命的积淀,若非坚持,岂不蒙尘?有多少人停在了坚持的途中,有多少人不甘于永恒的雕琢的寂寞,有多少人写出精彩的几句便自以为得计,有多少人在学海无涯中做了随波的孤舟,而周梦蝶,自写下第一笔文字起,便守住了这永恒之“初心”,他的敬畏,持之以恒。因其朴素,因其并不“通识”,因其接触范围的“狭窄”,才有了他诗中从文字到参禅的恒一动人力量。

    可以说,周梦蝶的诗并不“高明”,没有痖弦那般富有情趣引人遐想,也没有余光中涉猎广泛的热情,没有洛夫的轻盈细腻,却有自己的混沌之力,在后期,这混沌之力更因为他参佛参禅的加持,拥有了另一番痛感与解脱。

    周梦蝶是一叶扁舟,他最终未投身佛家,因为对红尘的多情,而生活反馈给他的痛意,他则以佛法抵御,《他们在岛屿写作:化城再来人》的导演陈传兴,以“化城再来人”来比拟周梦蝶。《妙法莲华经》中说,佛欲使一切众生都得到大乘佛果,然恐终生畏难,先说小乘涅槃,犹如化城,众生中途暂以止息,进而求取真正佛果。周梦蝶无疑早已过了佛家的“化城”之境,在文字上,也已经开明禅意,但他却并未向前一步,彻底入佛,因他留恋红尘。他虽身无长物、孑然一生,却对人世始终温柔,爱惜朋友,生命苦痛却生而多情,他是真正温柔的人。所谓“再来人”,是指修行已成之人再来世间度化众生,周梦蝶无疑是这样做的,故而陈传兴称他为“化城再来人”,这无疑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而在我看来,周梦蝶则一直是“再来”之姿,红尘世间,从未斩断,他始终是爱着的。

    “当我一闪的/颤栗于/我是在爱着什么时/我觉得我的心/如垂天的鹏翼/向外猛力地扩张又扩张……/永恒——/刹那间凝注于现在的一点/地球小如鸽卵/我轻轻地将它拾起/纳入胸怀”——周梦蝶《刹那》

    在纪录片中,最喜欢看到的,便是周梦蝶的笑,那种笑里,有种谨小慎微的憨意,这种谨小慎微,是敬畏,那种憨意,是质朴。所谓佛家大爱,渡人先渡己,周梦蝶无疑早早在一种天性的混沌之中将自己渡至彼岸,而他的所参,世人悟得悟不得,都不妨碍他的爱。

    “举世皆笑,我不妨独哭/举世皆哭,我不忍独笑——你说/怀着只有慈悲可以探测的奥秘/生生世世生生/你以一粒雪花,一粒枯瘦的麦子/以四句偈/以喧嚣的市声砌成的一方空寂/将自己/举起”——周梦蝶《再来人》

    在纪录片中,周梦蝶水中沐浴的形象一再出现,并与最终的远航孤舟呼应,这是一个向世间静静普法的人。“为一切有缘,你向剑上取暖,鼎中避热”,忍一己之苦,渡众生之悲,一个人人皆可忽略的底层人,一个时代中的弃儿,一个生活里的孱弱者,周梦蝶以93岁的人生,向我们宣告了文学所带来的可能。或许,也是虔诚的信仰带来的可能。

    世间喧嚣繁华,有哭有乐,而若存温柔,一切皆可是阳关大道。以影像之力反映诗歌之力、佛法之力,无疑《他们在岛屿写作:化城再来人》这部纪录片也做到了,这些穿插的影像,非有对人物的深刻理解与相关修养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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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评

    蕴满情感、甚至主观表现的一部,在琐碎中、有力量的缓慢里进入诗人悲伤、幽微、但又自在自足的世界。对周梦蝶呈现的丰富和细腻,在此套影片当是最为杰出的。什么是诗?诗是诗人写的东西。陈传兴成功的捕捉到了周梦蝶之为诗人的诗意。很多段落因此意蕴丰富,如搬家伤心、处女之泉、日本电影、三毛等等。

    6分钟前
    • xī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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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選擇紫色。/我選擇早睡早起早出早歸。/我選擇冷粥,破硯,晴窗:忙人之所閒而閒人之所忙。/……/我選擇不選擇。……若欲相見,只須於悄無人處呼名,乃至/只須於心頭一跳一熱,微微/微微微微一熱一跳一熱。

    7分钟前
    • 江湖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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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声处,最动人心魄。

    10分钟前
    • 提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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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得太久太久了,琴,剑和贞洁都沾满尘沙。鸦背上的黄昏愈冷愈沉重了。怎么还不出来?烛照我归路的孤星洁月?”——周夢蝶

    11分钟前
    • Vladimir
    • 还行

    流离之人,羸弱之身,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来丧子,命运将他托付给缪斯女神,穷困狷介一生痴情,文字里御风而行,挣脱肉身继而化蝶,今年93岁,翩翩然仙去。

    15分钟前
    • 内陆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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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喧囂的塵世中,借給自己一個小時,去體驗一次淡而有味的歷程

    17分钟前
    • 城市中的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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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评价都无法描述我对于这部人物纪录片的喜爱了(或者说是对周老本人的敬佩)。孤独国里苦行的诗人,年近九旬忆起往事还会落泪的“狷者”,真温柔啊。

    18分钟前
    • 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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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我自杀,那是因为倦于交媾

    22分钟前
    • 透明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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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得好,静得好。那天晚上在茉莉书店遇到一位买很多书的僧人,现在回想竟有点后悔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他挑的书~ 大概错过了一段奇缘。

    23分钟前
    • vi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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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想大哭一场,太难了。就像周梦蝶说的,如果想要一种世俗的幸福,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28分钟前
    • 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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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消解孤独,到最终与孤独共生而不自知。

    29分钟前
    • 不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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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乎于完美

    32分钟前
    • 香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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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音的声声念白,如其人一般清瘦,如其诗一般悲凉,形而上的境界,镜头之前竟也充满幽默和感怀;放慢的画面,静美,深沉,生死两空;细致的呼应与隐喻,精致的分镜与素材;一天折射一生,水流声与影中影,禅味佛意十足;结尾静态构图,一棵伫立的树,一叶逆流扁舟,他说,我选择,不选择。

    35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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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12-16 逍遥游,孤独城。日三十台币。许多远志,一只蝴蝶:逆风飞,贴着水面飞。冷粥,破砚,晴窗。忙人之所闲,而闲人之所忙。逆向生存,武昌街与牯岭街。我选择,不选择。落日寒姿,炼字之苦痛。狷者风格,厌于交媾。老庄色空,化城再来。难忘男汤水汽,与冬日空枝。陈传兴妙手,本系列最佳。

    36分钟前
    • mec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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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FF#看到周老谈家乡的几个镜头,再也抑制不住了,瞬间泪流满面。周老简单朴素的生活作风,一丝不苟的写作态度,超然物外的精神境界令人肃然起敬。配乐颇有安哲之风,非常好。台湾文艺界对自身文化的关注远在大陆之上,可否借着诺贝尔文学奖的风头也推出一套纪录片,追求艺术与质量,而不是做做电视节

    41分钟前
    • 把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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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话朗诵诗歌,原来这么美

    46分钟前
    • 妖灵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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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悲若慈,无以名之。

    48分钟前
    • 溪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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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诗的悲哀征服生命的悲哀。年度最佳纪录片

    53分钟前
    • 4ca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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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星半。周梦蝶说,荒凉的自由,温馨的不自由。

    57分钟前
    • 鬼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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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读过周梦蝶的诗,甚至没有听说过他,这部纪录片是我所知道的他的全部。与杨牧不同,看完影片,我很想去读他的诗。周梦蝶是个老派人,写的是新诗,但用词造句,有着老派文人的苦心孤诣。他清贫,他孤独,他洒脱而痴于文字,他自成一国。

    1小时前
    • Cly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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